第一百三十章、大限至(八)-《浮生为欢几何》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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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沈母站在灵前,望着堂中的紫檀棺木,哭得恨天恨地;周夫人一想到老景凄凉,也哭得断肠断气;林姨娘想着没了靠山,从此又要任人拿捏,顿感以后孤苦无依,也哭得要死要活。
    再往后去,沈雪晴哭得呜呜咽咽,沈雪沅哭得细声细气,朱庭玉和范惠来哭得骡马放屁。
    沈稼公、沈稼夫毫不流泪,只是绷着面孔,似引极之弦;吴夫人、陈氏假模假样拿着绢子挡在眼前;潘翠莲、安绮春、陈芸跪在最后一列,垂着脑袋,维持着默然态度。
    外头请的主祭师展开讣告,声情并茂道:“昔者祖宗相继,鞠育子孙,怀抱提携,劬劳万状。每逢四时交代,随其寒暖,增减衣服,撙节饮食。或忧近于水火,或恐伤于蚊虫,或惧罹于疾病,百计调护,惟恐不安,此心悬悬,未尝暂息。抚育子孙成立,至有今日,皆祖宗劬劳之恩也。虽欲报之,莫以为报。兹者节届春夏秋冬天气,将温热凉寒,追感昔时,不胜永奠。谨备酒肴羹饭,奉阖门眷属以献。尚飨!”
    震天哭声中,主祭师的声音弱了不少。
    沈复一见主祭师放下讣闻,登即喊了一句:“躲钉!”
    冯妈妈眼尖手快,迅速递了一把小扫帚给沈母。沈母抬手接下,步履迟迟走到棺木前,抡起扫帚扫了扫棺木上的灰尘,然后又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棺材,终于退了下去。
    杠房的杠夫们见程序走完了,各自手拿了一根长棍,然后组成方阵,齐心合力架起棺材。
    沈雪晴见棺材抬出去了,一边哭、一边遵从阴阳生的指示,上脚踹翻了原本在棺材下的长凳。沈雪沅也带着哭腔捧起丫鬟送上来的银盆,对地一掷,砸得咣当咣当响。
    哭声大作,震山撼岳。
    外头,邓善保急三忙四喊了几个伙夫,将堆在院中的铭旌、圈花、灵幡、云罗、挽幛、挽联、香谱、雪柳等奠仪抱到府外,又有三四个茶房的茶师傅张罗彩旗杆、龙头铜锣、遮阳红伞、绿扇、金瓜、钺斧、朝天
    蹬、鹤童、虎判、开路虎等物。
    锣鸣开道,只见门前白簇簇一片,香车宝马停在道边,各色凉桥排了一条街的长蛇。
    沈复抱着灵牌,走在抬棺杠夫之前,一张张雪白的纸钱漫天降落,直让人眼球发晕。
    一行过了市口,只见路上彩棚高搭,设席张筵,和音奏乐,原是朱家、安家建棚路祭。
    沈稼夫和朱老爷原是旧识,一见了面,两人免不得寒暄一番,说些无关紧要的场面话。
    安老爷和沈稼公从对手成亲家,关系更是深厚,当下上来安慰,说了好些宽慰之语。
    沈复不喜安老爷市侩嘴脸,非是问到自己,绝不应答,倒是那安家公子面如美玉、目若朗星,沈复见之心喜,十分盼望与之交谈,只可惜下葬紧迫,没过一会儿功夫,队伍又开始行进。
    慢慢到了日中,送葬队伍到了西跨塘福寿山,只见天朗气息,山清水秀,好一处钟灵之所。
    阴阳生捧着罗盘,算定棺材的方位,然后才着人挖坑。等坑挖成,他又往坑里添了一匹锦缎,呜囔囔念了几句含混不清的符语,然后随手抓了一把五谷杂粮抛进坑中。
    杠夫们看了半天好戏,最后才抬棺葬入土坑,又拿铁锹铲了无数回土,终于在地面线以上培起土馒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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